翟欢就罢了,翟乐一个年纪轻轻的武胆武者也这般惜命,毫无男儿不畏生死的血气。
再者——
夜间夜宿野外,居然还能心大睡着?
杨都尉鄙夷地摇摇头,不再关注。
盔甲下的衣裳烤得差不多了,杨都尉还想提刀巡逻,又被属官三言两语劝下。
他诚恳地道:“都尉是我等主心骨,夜巡之事何须您亲力亲为?唯有您养足了精神,一旦发生变故,才好率领我等痛击敌人。”
杨都尉听了心里熨贴得很。
他最喜欢这个属官,因为惜才还几番提携重用。嗯,这个年轻人也没辜负他的期盼,年轻聪明懂事还踏实忠心。不似其他的人,一朝得势便猖狂得忘了本或者飘上了天。
杨都尉拍拍属官的肩膀,欣慰不已。
刚刚起身到一半又坐了回去。
属官早将这位上司脾气摸得透透,后者爱听什么他就说什么,每次都能恰到好处。
他道:“标下这便去看看夜巡如何。”
“嗯,去吧,一有消息立刻回禀。”
属官领命,笑着退下。
他抓了两组偷懒的夜巡士兵,借着杨都尉的名头狠狠敲打一番,在士兵诚惶诚恐的恭维求饶下,收了点儿好处,勉强答应帮忙遮掩。他一走远,便有夜巡士兵啐白唾沫。
“呸!什么东西!”
大家都是人,赶的都是一样的路。
他们就不困吗?
旁的人还能坐下来闭眼休息,他们只能拖着疲累一天的身体继续执行任务。两人一组,一共二十组,分别在各个不同方向巡逻站岗:“啧,娘的,这一整天可累惨老子。”
好不容易熬到了后半夜。
仗着树干枝叶的遮掩,有一组士兵偷了会儿懒。一人让搭档帮忙放风,背过身,解开腰绳放了泡水,又掏出怀中被油纸包裹,虽未打湿但冒着些许酸气的干粮往嘴里塞。
“呸呸呸——娘的,酸了。”
嘴上嫌弃嘴里的怪味儿,但还是皱着眉头将剩下的咽下肚子——虽然驻军不缺军饷,但也不是哪个士兵都能吃饱。有些人不止自己要吃,还得接济家中老小,不敢浪费。
另一人道:“熬过今夜就好了。”
士兵用唾沫将干粮濡湿,勉强咽下肚。
他道:“瞧这天气,明儿还得下雨。”
另一人道:“这段路快走完了。”
他一听也是。
想起这事儿又恼火,也不知道是谁选的这段路,走一回能断送半条命。
二人凑在一块儿骂骂咧咧,抱怨军饷发放不及时,抱怨打秋风的混账上司,抱怨混了几年也没晋升,有个同村都爬到队正,管着二十号人了……但只敢私下说,不敢让第三人听到。
不过——
当真没有第三人听到吗?
黑夜之中,正有两双冰冷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正是褚曜、共叔武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