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气混着塑料味的露水。
他抬起头,看见他中度智障的老婆,一身的泥泞,身上沾着草刺,叶子,蹲在他面前,兴奋地晃着一把野菜,显然刚从荒田里钻出来。
“臭婆娘!”他举起手想打,却没力气,有点缺氧。
老婆看见他脸上湿漉漉的,又举起手要打,吓的一把丢了野菜,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可怜巴巴的:“菜!不要钱!给玉!打,不要!”
他放下手:“回去,玉等我们吃饭。”
他老婆兴奋得像个小孩子,又一把捋了野菜在怀里:“吃饭!吃饭!玉!”就自己往前跑。
“回来,扶我。”
她就又乖乖地跑回来了。
吃力地和女儿一起,给老婆身上打理干净了。
一大一小俩坐在一起吃饭,
母亲吃的快,脸上身上都是饭菜。
女儿吃的慢,一粒粒,慢吞吞的。
张改革看着,骂了一句:“俩傻子。”
张玉放下碗,迟钝地说:“爸,羞羞?”她刮刮脸。
老师教她,不要总是哭,哭了就是羞羞,要被刮脸。
张改革擦了擦眼角,骂她:“吃你的饭,小心抽你!”
吃完饭,想起女儿说痒,抱着新买的褥子换了,他又洗旧褥子。
洗了一会,又喘不上气。他忍着不适,给工头打电话:“黄工,能不能给我先支点钱,我明天去医院。”
“对......老毛病......黄工,我知道项目没结,咱们都没钱,我求求你......”
洗完褥子,他看见婆娘和孩子在院子玩,孩子给母亲梳辫子。
他想走过去,走了几步,胸口剧痛,天旋地转,世界骤然黑了下来。
他看见,女儿和妻子睁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倒下。
......嗞啦
......嗞啦
“尘肺三期......”
“洗肺......”
他看见女儿坐在那,一点儿迟钝劲都没有了,特别机灵地对他笑。
老婆坐在一边,温柔地削苹果,正正常常。
“爸。”机灵的女儿叫了一声,他就醒了。
醒了之后,他眼睛里就全是白色的,是病房。
他鼻子上插着两根管子,盖着罩子。
吸了两个小时的氧气,他缓过来了,护士给他取了管子。
旁边站着他的工友,一身皱巴巴,都是粉尘的工服,粗糙憔悴的脸,只有一对男子里也极少见的大粗眉,显得人精神点——是一向跟他关系最好的工友老刘。
“我上你家来,给你唠嗑工钱的事,没成想,就看见你倒地上,老婆孩子围着你惨叫。”
老刘叹了口气:“我给你送医院来了,医院查出来,尘肺三期。”
“你早知道了,是不?”
“医院说,你有好几次基本治疗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