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姆妈比她更加怕。
侯府的假千金住在落雁山上,这座山统共没几个人,而戚映竹又是这么一张脸……成姆妈远比戚映竹了解世间险恶,这落雁山,再住下去,万一那个采花贼少年回来,欺辱她们一老一少,她们怎么躲得了?
成姆妈便借着宣平侯府的名义,真真假假地暗示戚映竹身份的尊贵。成姆妈又给了些钱财,那办案的府衙中人见戚映竹这般花容月貌,又生得柔弱可怜,心中便生了怜意。
官府大手一挥,允许戚映竹主仆暂时从山上搬下来,住到层层卫士日夜巡逻的府衙中去。只是他们也有话说:“只是让你们暂住,不能让你们常住。再过两日,要是那采花贼还没有犯案,便说明那贼人离开这里了。你们就要搬回去住,知道么?”
成姆妈连声:“晓得晓得,官爷放心吧。”
戚映竹主仆便在府衙中住了下来,一连住四日,小镇中没有采花贼犯事,卫士巡逻保护的府衙也没有恶人闯入。众人放松警惕,暗自说着那恶人恐怕离开此小镇了。
毕竟小镇挨着京城,那采花贼也不可能胆子那么大,一而再再而三地作恶。
如此,便挨到了说好离开府衙、重新搬回山上住的前一天。依然无事发生。
身在府衙,戚映竹和姆妈分开寝舍住。夜里,睡眠极浅的戚映竹被极轻的拍窗声惊醒。她在床上坐一会儿,听出是雨丝拍打窗户的声音。
戚映竹披上氅衣,点亮灯烛出了内舍。她到外间查看时,果然见到一扇黑乎乎的窗板在轻轻地晃,淅淅沥沥的雨丝从外流泻而入。想来,是入睡前侍女没有关好窗。
戚映竹走到窗前,将烛台放在小高架上。烛火映着女郎清柔的面颊,她探身去关窗,身子探出,纱衣在腰肢出勾勒出浅浅一小窝。
关好窗后,戚映竹喘着气,重新将烛台端起。她端着烛台向里屋走,走了半截,觉得哪里不对劲。戚映竹猛地侧头,向两排摆满了书籍的书架后的墙角落望去。
她深吸一口气,看到了时雨。
他一只戴着护腕的手搭在几案上,另一只手搭在扶手上。背靠墙头,他坐姿分外放松。当戚映竹出现时,他缓缓撩眼皮,呈一种霸道又戏弄的气势。
戚映竹蓦地想明白了,那扇摇摇晃晃的窗子,不是被雨打开,而是被这个少年推开的。
时雨站了起来,走向他。
戚映竹低着头,看到他的黑靴,长腿。他走得不紧不慢,从容闲适,但是那逼迫而来的凌厉之气,却让戚映竹举着烛台的手轻轻发抖,身子轻轻晃。
她脑海里一下子想到成姆妈这些天吓唬她的话:那些女郎们死不瞑目被人羞辱的尸体,少年残忍的手段,采花贼的传言……
戚映竹一步步向后,膝盖被后面的木板一绊,她跌坐在了榻上。她抬头,看到时雨依然走向她。
怎么办、怎么办……
外面那么多卫士,却拦不住他……姆妈在隔壁睡着,喊人的话,自己是不是会先遇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