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荛笑了好一会,坦然迎上李瑕的目光,拱手道:“我所做一切,皆为恢复汉家河山,李郡王可信我。”
张弘道向李瑕低声道:“此子说假话从不变色,昨天还与我信誓旦旦是李璮派他来的。”
李瑕点点头,道:“这样吧,你回去告诉李璮,不必急着举事。”
王荛道:“若齐王已举事,李郡王可愿响应?”
“如若史天泽能与他合攻燕京,我便尽力出兵山西;而若史天泽不可信任,或可共击史天泽……到时再做联络吧。”
“好!”王荛再次拱手作揖,道:“请李郡王手书一封,我带回给齐王,商定战略后再作回复……”
两日后,在汉中滞留了一整个年节的王荛终于得以被允许离开。
他似要去往山东,却在离开蜀道、出了潼关之后,渡过了黄河,往山西而去。
被扣押了太久,来不及再去山东了。
王荛先到解州,见了仪叔安。
“李瑕很警觉,并未上当,但还有机会……”
一场私下的密谈之后,王荛当即又离开解州,赶往燕京。
就在这个正月,在益都以东、以南的山东各地,李璮正式宣布自立称王。
因李璮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父亲李全的遗志。
“南宋君臣昏昧不可依,蒙古凶悍蛮夷亦不可恃,我父子侥幸于乱世之中居山东、淮南之地,拥数十万之众,若用心经营,伺机进取,逐鹿中原,天下谁属尚未可知也!”
从他继承这个遗志开始,三十余年,一直在苦心孤诣地谋划。
他有两位妻子,除了王文统的女儿,还娶了东蒙古宗王塔察儿之妹。
不仅是联姻蒙古黄金家族,他还一直在拓大地盘并不断巩固着统治,确立了山东的官制,修复文庙,招揽儒生文士到幕下。
他到处购马、筹集了大量军粮,练就了十万大军。
终于,他等来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蒙哥死,而忽必烈与阿里不哥两虎相争……
李璮已传檄于各路诸侯,邀他们依先前约定起兵响应,以造声势。
他散尽府库财宝犒赏将士,准备出兵济南。
同时,下令杀尽境内蒙古戍军。
“点炮!祭旗!”
“斩!”
校场上,炮声响过,大刀斩下,一颗颗带着辫发的头颅滚滚而落……
燕京。
会同馆中,刘秉忠与王文统正对坐而谈。
王文统时年已六十余岁,双眼细而长,看起来便像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如今想来,陛下当时一见我便让我主政中书省,怕是想将我从山东调开啊。”
“这是自然。以道你一走,李璮身边便再无像样的谋士了。”
这“以道”是王文统的字,偶有人说笑,蒙古这位平章政事的字号,比宋国平章军国重事贾似道的名字少了个“人”,但王文统做得却出色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