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环绕,如一幅幽静的古画卷遗落凡尘。
“季钰小郎君,向家人早已经辞去怀县令一职了,况且我们又与向家人不熟,刚才在路上遇到的那位老翁不是说,这别院好久都不住人了,我们还驾车来这里做什么?”阿九停下了牛车,皱眉问。
郗遐摇了摇头,跳下牛车,袍袖随之飘动,慢步走在石板小径上,笑道:“若是长时间没有住人的话,这小径缝隙里的杂草怎会剪除的这么干净,那老翁分明是在故意撒谎,为的就是让我们尽早离开。”
阿九恍然大悟,俯身低首仔细瞧着分外干净的石板小径,口中喃喃道:“这向家人真是奇怪,为何要闭门谢客呢?”
“我从嵇大人(嵇绍)那里听说过,向秀之子向纯和向悌不愿出仕,隐居在此,自然不喜别人来打搅了。倒是向纯从弟向真担任过一年的怀县令,至于那个酒仙刘伶之后更是默默无闻,看来竹林七贤之后早已各奔东西了。”
郗遐轻叹一声,昔日竹林友人聚在一起嗜酒放纵,高谈阔论,最后他们的命运却不尽相同,在嵇康被杀后,竹林友人就一哄而散,他们总是表现出一副放荡不羁,不拘礼法,蔑视朝廷的样子,在强权面前,他们却又选择了明哲保身,也许他们有过高傲的姿态,但是他们骨子里又存在着某种怯懦,想要逃离世俗又逃不开,最终那片净土也不复存在。
这时,一辆鹿车驶过来,车内之人吟诵道:“瞻旷野之萧条兮,息余驾乎城隅。践二子之遗迹兮,历穷巷之空庐.......”
郗遐转身望去,却见一位中年男子正坐于鹿车上,旁边的小书童怀里还抱着一坛酒。
“敢问先生可认识竹林七贤之刘参军(刘伶)?”郗遐略施礼道。
那青袍男子哈哈一笑,待鹿车停下,他才下了车,又偏头对小书童说道:“抱好这坛酒,别再像上回那样摔了。”
“先生,是向家的路太滑不好走。”书童辩解道。
“路上有青苔,你慢些走或者绕道走都好,总是先给自己找理由,犯错之后就会推卸责任。”男子嗔怪道。
书童垂首不再说话。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郗遐走过来,笑道:“在下高平郗氏,郗遐字季钰。”
“好诗,就是有些幽冷空寂了,向家很是静美,青苔路更是他家庭院的特色所在。”
男子上下打量着郗遐,投来欣赏的目光,“人道郗家小郎君仪容俊美,气度不凡,如今观之,确实如此,刘参军正是家父。”
“刘先生,今日难得在此偶遇。”郗遐唇角微扬。
这时,从不远处走来一位老翁,正是郗遐之前在路上碰到的那老翁。
郗遐双臂抱于胸前,不禁笑道:“真是有趣,明明说这处别院没有住人,他自己反而跑过来了。”
“伯牙先生(刘徽字),昨夜下了雨,我去林子里给你采摘春笋了。”
那老翁还背着一竹筐,当望见郗遐,脸上的表情分外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