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涤砚沉眸自若走向顾星朗,俯身说了句什么。
顾星朗亦自若,自若得随即看向她谢女君千里来贺。
仿佛涤砚所报与她、与白国无半点关系。
使团所献礼箱中还有一个未开启。段惜润回身示意,便有随行的白国将士呈上那箱,看似大,却能凭一人之力抬之,足见宝贝不沉。
段惜润亲自下阶开箱,斑斓颜色与黯亮青金眨着飞鸟的眼凝视祁宫灯火。她双手端庞大的凤身将风筝取出,立时有满宜携另两名白国宫人上前,辅助厘出其后近百只同样轻纱溢彩的鸟。
凤在手,百鸟铺展如女君裙裾。段惜润为赴国宴本就隆重,百鸟朝凤筝亦是天工之巧,两厢辉映,真衬她如凤临朝。
“昔为公主,入祁宫称夫人,便带此筝,曾扬放呼蓝湖畔。”这段往昔两国都避而不谈,段惜润却娓娓,极平和,“去岁本国变局,韵水有危,也是此筝适时出现,辅先君遗诏,让朕得以从容登基。”
这段始末甚传奇,青川诸国谈论至今——究竟是否竞庭歌谋局,骤降的凤筝乃神谕还是祁君授意——若段惜润由祁蔚两国共扶,那么如今白国立场为何,三国峙立之局又如何破局?
而白国一年来因女君在位始终有社稷摇撼之风险,女君却于舆论不太平之时远赴祁国贺生辰——人人猜有内情,人人等着看戏。
段惜润却没再细说,话锋一转:“此筝于祁白邦交,意义非凡,便乘珮夫人生辰之机,也预贺小殿下将诞,赠与夫人。名筝配美人,传下去也是佳话。”
闲杂人等不谙旧事、不知远局,自不懂暗语——意义非凡四字,也许正指祁君去岁帮扶?
但阮雪音和顾星朗明白所谓意义,落处在那些青金。以及段惜润随口就能给出的兆怀宗十六字遗箴。
她当然还可能给出别的,那些她不自知而一旦说出来对他们有莫大帮助的。这是在以携手赴先辈之约换她女君生涯得保。
这是个值得考虑的交易。
顾星朗未料段惜润竟有为君雄心。
祁南兵马还在等他指令。
内乱如期至,白国宗室与太后公主相斗,反正已经打起来了,祁军若此刻动,趁乱吞并都使得。他隔三两步台阶望段惜润。
只有三两步,他坐她站,其实是平视。
昨晚竞庭歌问她面对顾星朗时用的哪副面孔。她细回想二人拱桥上对谈的每句话,立在台阶上依然女君风姿,从后看完全不输阵。
但她面对祁君笑起来。梨涡凹,昔时灿,采露殿内日夜为蔷薇浇水剪枝的小姑娘。
顾星朗分明知道她为何在此时这般笑,而他于她有愧,共赴先辈之约的条件也实在可以接受。
他于这个瞬间做了决定。
阮雪音清楚看见段惜润被凤筝映照的脸,那两个梨涡她亦熟悉。欠债总要还。
竞庭歌坐在下面,右侧是纪桓左侧是纪齐。都在凝神望女君赠礼,场间鸦雀无声,只她举箸吃菜,藕丁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