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酒量一向很好,轻易不会醉。
自斟自饮喝到夜深,门窗紧闭的屋内有了风声,季玖端着酒碗的手顿了一下,洒出几滴酒花来,落在青袍上。
伊墨同样拿着一坛酒,放在他的酒坛旁边,一坛并着一坛,仿佛并着肩。
季玖缓缓放下茶盏,看着桌上并肩而立的两坛酒,等了会才道:“没有下酒菜。”
伊墨坐在他对面,取了一个倒扣的茶碗,放好后给自己斟了酒,道:“不用。”
季玖笑了一下,点头说好,又说:“有事?”
“我来告辞。”伊墨说。
季玖的眼底似乎闪过什么,然而太快了,连伊墨都捕捉不住。恐怕只有季玖自己才知道那一刻,他心中究竟想些什么。
但季玖却不会说,只是举起酒盏来,淡淡道:“既然如此,这杯酒就当为你践行。”
伊墨喝了。
他们很久都没有再说话,各自自斟自饮,偶尔目光交汇,却又很快分离。总是季玖的目光先移开,看向一边,或另一边,总是不愿意与他对视,或许是不想,也或许是不敢。
季玖先时就饮了不少,所以他的酒坛先亮了底。
摇了摇空酒坛,季玖道:“没了。”
伊墨将自己的酒给他斟满,又给自己斟上,放下同样所剩不多的坛子,道:“分了。”
季玖自持酒量很好,并不在意他给自己斟的酒是什么酒,但是连饮三盏过后,季玖便觉得有些恍惚,同时心跳得特别快,甚至能听见血管里血液极速流动的噪音。季玖揉着额头,问:“这是什么酒?这么厉害。”
“春酒。”伊墨说,又道:“也叫女儿红。我偷来的,那家女人长得丑又是个瘸子,没人要。她爹给她酿的春酒,已经埋了四十多年。反正不会有人喝,我就拿来了。”
季玖扶着额头,先时还瞪他,后来听着,便忍不住“扑哧”一声,低低笑了。
这一笑,气血更是翻涌,头就有些晕的厉害。
季玖说:“还有吗?”
伊墨拎起酒坛又摇了摇,“还剩一点。”
“都给我。”季玖抢着说,一把将酒坛抱进了怀里。
伊墨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叹道:“要不要我再去挖一坛?”
这个问题放在往常,季玖一定会立刻拒绝,无需考虑。但是今夜,像是突然变复杂了似地,季玖想来想去,想了很久最后道:“她爹酿了很多吗?”
伊墨说:“三坛。”
季玖“哦”了一声,而后道:“那我再要一坛。”略顿,像是良心不安似地,问他:“反正她不会再嫁人了,是不是?”
伊墨思考了一下,最后很坚决:“以她的情况,嫁出去很难。”
季玖就安定了。
喝完最后一点酒,季玖伏在桌上,脸上通红,呼吸有些急,是醉酒人的表现。眼睛亦是茫然的,同时有一种湿漉漉的色泽。
趴了一会,季玖嘟囔着说:“沈清轩是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