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倒了盏水喂他服下。
甘霖入喉,田泽稍稍缓解了些。
他的眼皮如有千钧重,整个人像是浸在一片混沌里,恍惚中听到有人在说话,可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他又不大听得清,心中预感将有不好的事发生,然而他能做的,只有勉力维持这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不要再昏睡过去。
张院判见田泽的汗已发得差不多了,命人去准备干净衣衫,然后跟昭元帝禀道:“陛下,臣要为田大人换衣了。”
按说臣子在天子面前换衣是极为不敬的,张院判刚要命人将田泽抬去隔间,昭元帝一抬手:“就在这换吧。”
然后他看了眼侍立在一旁的掌笔内侍官吴峁,吩咐:“你去帮忙。”
吴峁应了,将拂尘递给身后的小徒弟拿着,走上前,郑重其事地在水盆里干净了手。
因为田泽是伏躺着的,他先让一名药官从旁扶起田泽,然后掀开他的衣衫。
只这一下,他就愣住了。
白净的后背上,三颗红痣赫然入目。
吴峁大震,蓦地站起身,接连后退数步:“陛下,这、这……”
昭元帝也看到田泽后背的红痣了。
虽然早就猜到他就是旭儿,可眼见为实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
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他了。
昭元帝慢慢站起身,由身后的小太监扶着一步一步走过去,想要说话,还未开口就剧烈地咳起来。
那仿佛是自胸腑里呛出的咳嗽,积压经年刻骨之思的得以释放,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然而他的眼中却没有悲,有的只是清醒与喜悦。
“好、好——”昭元帝在咳嗽的间隙不断地说着。
外间候着的一众大臣此刻有的装糊涂有的真糊涂,俱是一副不解之状,然而九五之尊这副模样,俨然有大事发生,他们这些肱骨之臣马虎不得,礼部尚书上前一步:“敢问陛下,这田推官……”
“什么田推官?”不等他说完,吴峁便打断道,“这是五殿下,陛下失而复得的五殿下呐——”
此言出,一众人等面面相觑。
里间躺着的田望安,居然是、居然是五殿下?
可是……
众人又看向排头站着的程昶与陵王。
眼下正值皇权即将更迭之时,宫中三公子与陵王殿下分庭抗礼,然而三公子毕竟是旁支,皇权归属,众朝臣心中还是有数的,可是偏在这个关头,五殿下竟回来了。
陛下心心念念地找了五殿下这么多年,究竟为了什么,众人心知肚明。
倘这个五殿下是个寻常之人倒罢了,左右不是陵王与三公子的对手,偏生这个五殿下才气斐然,高中榜眼不提,更与忠勇侯府、南安王府交好。
这么一个人,横插进皇权里,也不知要惹出什么乱子。
更可怕的是,从昨日田望安忽然招认查案有失,到他去行刑司领下二十个板子;从今早他忽然起了高热,到陛下赶来太医院认下这位五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