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这类景况她会心中感激、嘴上回避,以免对方会错意。但因年岁又长、沧海桑田吧,而今只觉感激就要讲出来,总归许多话早已讲明,可以坦荡荡。
少女阮雪音竟有人惦念,也是件足慰平生的幸事。
“东西还在么?”
“在的。那年我就带回来了,放在枕边小匣子里。”再忆小女儿时的事有些难为情,阮雪音抿嘴笑,“一个沉香木匣,很精巧,老师做的。里头有我十几年山中生活搜罗的一些小玩意儿,当时还觉得,委屈了那朵珠花。”
那该是她少女时收过的最名贵之物。阮仲心想。身为公主,她却与他一样,低如尘埃。
许多年积攒的同病相怜、命运相映在露重的春夜卷土重来,叫他神情更柔、话语更轻:“戴在你头上便不委屈,反而是它之幸。”
阮雪音移目光向远方山色,避开他灼灼,“平日要采药,要劳作,不方便。且我有竞庭歌没有,不好。”
“如今可以戴了。我看她近来就有一支新簪,该是前两日去镇上,慕容买的。”
虽隐居,他们一年总也要去最近的镇子上采买几趟。这几年阮雪音尤须避风头,从没出去过,总是慕容峋和竞庭歌。
“你倒观察得仔细。”
“明日就戴上吧。”
阮雪音没声。风继续吹。
“又在想他么。”阮仲问。
方才阮雪音是想起他了。
因为阮仲说起少年思慕,说起给喜欢的姑娘送礼物,她便想起少年的顾星朗——费心挑选紫丁香,巴巴搬往相国府;不周山买了碧玉镯,未及送出,姑娘与兄长定了婚。
真是美好又忐忑,欢喜又忧愁啊,少年时。再想这些不觉酸涩,只为他高兴,她虽没有,但他有过一整段丰盛的少年光阴。
也会有绚烂余生。
“雪音。”阮仲还在等回答。
“没有。”阮雪音便答。
“你可以想的。”阮仲道,“我们都明白。”
“你们想多了。”阮雪音道,“既过不恋。我会想起他,因为一起度过了许多年岁,但也只是想起,不是相思。”
阮仲不觉得这是真话。
尽管她表现得非常真。
“那么,可以开启下半程了。”他也便将计就计。
“我已经开启下半程了。五哥也该准备起来。你体内的毒,今年末最迟明年初便会清除,届时——”
“我无处可去,你明知道。”阮仲微笑看她,“咱们几个的景况完全一样,只能避世。那便将就一下吧,雪音,你和我。”
这非常不像阮仲会说的话。
比较像上官宴,因为无赖。
阮雪音只觉他越来越近,刚坐下时分明不是这个距离。
她很不显地向后移了移。
阮仲便更明显地逼近。
“五哥。”她严肃起来。
阮仲抬左手,阮雪音不知他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