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宴携竞庭歌入挽澜殿时,宫人们皆候前庭。
涤砚引二人往中庭,梧桐愈多,割月光如星芒,一地暗影摇着虫鸣起又伏。
顾星朗和阮雪音还躺在树下。
面前有长案,琉璃盘中盛着时鲜水果,紫灿灿葡萄上仍挂着极细的水珠,该都刚摆好。
四下没宫人,涤砚带完路也退至另一头。
“问了小雪你爱吃什么,在准备了。”顾星朗撑坐起,招手,“过来坐。”
长案另一侧,顾星朗阮雪音正对面,是两张极宽敞的圈椅。其中一张铺着厚软锦垫,显是为竞庭歌备的。
她也便不客气,笨重坐下去,靠舒服了,伸手拣桌上果子吃,又端杯牛饮。
上官宴几个月来照料惯了,知是殿前折腾太久饿又渴,不说话只管给她一杯杯倒水,又熟练从她腰间扯出绢子帮擦嘴,直将对面两人看得傻眼。
“人都在前庭,此间没外人,涤砚不妨事。若嫌面皮不舒服,大可摘了。”顾星朗伸手拈一粒葡萄,剥了皮喂到阮雪音嘴边。
阮雪音也已坐起,不惯人前亲昵,稍迟疑张嘴,赶紧拿绢子挡着嚼了吞了。
竞庭歌没迟疑,摸上颊边开始摩挲,摩啊摩,终起褶皱,无声息揭下一整片蝉翼般的皮。
易容揭面,四人都已见惯也便淡定。阮雪音细瞧竞庭歌肉乎乎的脸,不自觉笑起来。
“收起你那副慈母笑啊。娃娃还在肚里呢,这点儿出息。”竞庭歌自知胖了些,平日只上官宴看没所谓,赫然被对面两个这般观瞻,总归不自在。
“庭歌做了母亲,脸上戾气也较往日少了。”
阮雪音简直不敢信这话是顾星朗在说。竞庭歌亦险些呛,适应片刻道:
“师姐夫做了父亲,却是比往日暴戾多了。举国世家长辈们正大夜里跪在外头呢,还要一直跪下去,据我所知,姐夫你还没这么收拾过人吧。”
“也有过,这么多人一起确实头回。说起来还要多亏你们襄助。便,”他抬手举杯,“以茶代酒吧,道个谢。”
竞庭歌岂受得此辱,自然白眼相对。
上官宴也烦他耀武扬威,兀自吃喝。
顾星朗不以为意,自将茶饮了,复向上官宴:
“方才殿前请赐婚,可认真?”
“自然真。”上官宴道。
“自然假。”竞庭歌道。
两人同时,话音重叠,在最后一个字上分道扬镳。
“这般四人围坐,吃喝夜聊,以前也有过。”顾星朗随口,“像上辈子的事了。”
两个姑娘瞬间懂。
上官宴没懂,稍动脑也便了然:自己这个位置那时该是慕容峋。
还有这段因缘?
“君上数错了,”阮雪音莫名觉得竞庭歌不想提慕容,转开,“今日是六人。”
顾星朗笑点头,“确实。庭歌也再非昔年百无禁忌的疯丫头,大祁的水土,将你养得圆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