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随手挑了一张开始看,很快蹙眉,手放下时面色已经冷透。
“我不知是谁传的,你也不必问。”她其实知道,总共四回提醒过她的宫人的脸,她都记得,后两回有备而去,记得尤其清楚。
顾星朗冷笑,“既能传到你手上,必在宫内,我不问,你不说,但查得出。这样的人,你也要护?”
阮雪音摇头,“非我要护,而是你查不起。宫外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你还要在宫内造巨浪么?”
这是一句明智之谏,顾星朗无话可说。
“传信的宫人若非忠君之士,这宫里早就乱了,所以我认为,他们也仅止于传信,报一饭之恩吧。”
顾星朗方才看的正是竞庭歌身死一张。“所以昨夜醉酒,是为这个?”
“所以那天夜里你脸色不好,也是为这个?”
顾星朗盯着那几张黄麻纸,又拿墨玉镜将剩下三张一一读了,方答:“是。”
“几分可信?”
“说不准。”
“已经不能看着我说话了么?”
顾星朗因此言再蹙眉,抬头看着她。
“所以现在的蔚国,是上官宴当政。”阮雪音继续问。
已经都知道了,无不可说。“他将慕容峋的辅阁直接扩充,选拔贤能,按新政筹划重组了朝堂中枢。辅阁以上官宴和陆现为首,所以名义上,是两人共当政。”
“名义上?”
“彻底退出白国、将青川之南都给我,是上官宴的决策,陆现并不同意。”
“所以实则是上官宴一人当政。”
“至少他权柄更重。”
“他这是,徇私卖你人情?”
“你认为他会?”
当然不会,阮雪音这样问,正是想说他让得太容易,不是一统青川应有的路数。
“你让上官妧来祁宫,究竟为何?”显然顾星朗认为上官宴此举,是因其妹在这边,还有后招。
“她想进寂照阁。”
“凭何?”
“凭我们也想进。”
顾星朗嗤一声,“我已经不想了。”
“那便夷平它。”阮雪音忽沉声,素来清冽的眸子变得晦暗,切切看入他眼瞳,“若河洛图与不周山一样是谎,证明给世人看;若不是,也证明给世人看。”
顾星朗听不懂她这句话。就像他近来越发捉摸不透她所言所行。
“无论是与不是,证明的结果都会一样,你会坐稳这君位,顾氏,会壮大这江山。”阮雪音继续道。
日头已高,折雪殿之通透不逊承泽殿,明光自四面八方涌进来,晃得顾星朗头晕。“她依然蠢得,不觉你会过河拆桥、在拿到河洛图之后杀她灭口?”
当然,却不因蠢,而是她手握着顾星朗的命,笃定她不敢更不能杀她。“觉得我不会杀人吧。”说出口的理由比真实缘故要苍白。
顾星朗再嗤,也深深盯她,“你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