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储位将定,昭元帝势必不会为了一个亲王之子去动一个也许会坐主东宫的皇子。
何况今夜这些武卫是程昶暗藏在延福宫,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毛九揭发“贵人”。
亲王之子与皇子之间斗得如火如荼,是昭元帝不乐见的,他眼下尚能忍,尚能做到明面上的公正,可若程昶不懂得藏锋,甚至步步相逼,哪怕有朝一日能揪出“贵人”,皇威之下也难以自全了。
因此今夜这一茬,至少在明面上不能太难看,稍微示弱,当作是暗杀便罢。
卫玠又看了眼程昶与云浠身上的大片血渍,想了想,顺手在地上捡起一个黑衣人的匕首,对程昶道:“你忍着点儿。”
林间已依稀能见火光,程昶点头:“好,快!”
卫玠挽袖,当即抬手往程昶的肩头刺去。
云浠刚想明白,见得眼前一幕,一瞬间已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就去夺那匕首。并手在卫玠手腕下两寸处一劈,卫玠没防备,竟被她卸了力道。
匕首脱手,抛向高空,云浠顺势夺下,反手将利刃对准自己,朝着肩头狠狠一划。
她是常习武的人,下手极有分寸,伤口不深也不浅。
可痛是无法避免的,血当即涌了出来,云浠闷哼一声,匕首从她手中脱开,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响,她抬手捂住自己肩头,另一只手还牢牢地撑在地上。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程昶不由愣住。
深红的血花就在他眼前绽开,顺着她霜青色的衣裙蔓延而下。
灼灼而焚,烈烈如火。
他怔忪道:“你……”
然而不等他说完,卫玠便道:“你脑子是水囊子做的?你身上有血正常,你划伤自己,他身上这么多血怎么解释?”
火光越来越近,林子里,有人唤:“小郡王,在这边!”
就要来不及了。
卫玠一咬牙,并手便自云浠的后颈一打。
他这一下下手极重,云浠眼前一黯,再无力支撑,往前栽倒,程昶顺势将她接住,扶着她的双臂,让她慢慢倚在自己肩头。
他心口淤堵,说不出是何滋味,半晌,问:“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替我受这一刀?
“三公子千金之躯……不能受伤,”云浠尚还没有昏晕过去,喃喃着道,“我摔打惯了,没事……”
血顺着她的肩头流淌,一滴打落在他的手背,那股灼烫在触到他肌肤的一瞬间偃旗息鼓,化作融融的暖意,安静地顺着他手背的纹理,渗入血管,走过百骸,最后淌进心脉。
程昶慢慢地垂下双眸。
他觉得有些好笑。
她说他千金之躯不能受伤,她可知他的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在无影灯下无数次开胸关胸,家常便饭一般躺在手术台上等待生命的终止,每一回都会觉得无望。
独行艰难的这一生,从不盼望能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