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走吧。”
我没办法留住她了。
留下她,她的人在这里,心却死在了战场,放她走哪怕刀枪无眼,可她的心始终都在我这里。
这世间总有些事比长相厮守更有意义,更值得为之肝脑涂地,付诸一切,她不能拦时清薏。
“她去多久,我就等多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总也等得起。
小丫头还是十三四岁的模样,是个孤儿,因为佟霜聘收留她对她很是亲近,陪着佟霜聘等过了冬天又等过了春天,终于忍不住咬着嘴唇问。
“那,老板,若是时少爷回不来了呢?”
佟霜聘拨弄算盘珠子的手一颤,算盘落地,摔做颗颗碎珠,在明亮的阳光下亮的刺眼。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那一年里佟霜聘寄出去过无数的信,只回来过一封回信,前半部分是用钢笔写的,后半部分也许是没有墨了,换了一支笔。
字很潦草,说很想她,也很想川南,说抗战快胜利了,局面正在转好。
明明就是骗她的,佟霜聘竟也信以为真。
第二年的秋天,有人扣响了她的家门,这一年里她已经从开门需要人家通报的佟老板成了亲力亲为听见敲门声第一个冲上去的佟老板。
她总觉得某一天那个人会回来,肯定第一面想见到她。
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
——副官。
一只袖管空荡荡的,脸也急速凹陷下去,脸色黝黑,犹如鸡皮,三四年前平洲城初见还是翩翩少年郎,再见已是沉稳的青年,如今却被战争拖垮的只剩下一张人皮。
看见她的一瞬间,副官的眼眶就红了。
“佟小姐......”
他低下头去,声音已经哽咽,很久才用仅剩的那只手从口袋里逃出一张皱皱巴巴的船票,哆嗦着递到佟霜聘面前。
那是一双满是焦黑疤痕的手,递过来的船票上还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血迹黏着船票的边缘,早就已经凝固。
“少帅托我将这个带给您。”副官深深低头,人高马大的人此刻畏缩的不像话。
佟霜聘扶住门,也许是早有预料的,她竟还能站得稳当,她见过许多听见亲属出事哭的痛彻心扉的人,而轮到她时她才发现这一切到底有多么不真实。
“她呢?”
“少帅他,”副官眨了眨干涩的双眼,两手颓然垂在身侧,“他回不来了......”
他本以为以佟小姐会崩溃会扭打,会不可置信,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可对面的人始终无声无息,只是踉跄了一下,好像没有站稳,又慢慢地慢慢地扶住了门扉。
佟霜聘觉得今年秋天的风声格外大,叫她听不清人说话,她勉强站稳了,想攥住那张船票却又不敢,生怕攥皱了她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