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蹲下,平视他的双目:“陛下,您肯信臣吗?”
凌颂嘴唇翕动,像被温彻目光中的恳切蛊惑了,慢吞吞地说:“……你不要骗朕。”
“不会,保证不会。”
那时凌颂是信了温彻的话的。
温彻说,他就信。
他对那个人,从来就有着本能的信任和依赖。
那天晚上他甚至难得地睡了一个安稳觉,一夜无梦到天亮。
可仅仅三天,温彻就食言了。
被人按到地上,扯起头发强行灌下那杯毒酒时,绝望恐惧之外,更多的还有不甘心。
凌颂死死瞪大眼睛,拼尽全力挤出声音:“摄政王……朕要见他……”
面前之人居高临下,目露鄙夷:“王爷说了,陛下安心上路吧,他会替您好生收尸的。”
是温彻要毒死他。
凌颂大睁着的眼中滑下眼泪,最终变成了血。
目光中的神采一点一点退去,只余一片灰败,直至死寂。
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倒地痉挛,在生命流逝的最后一刻,他所唯一想到的,那个人还是骗了他。
下辈子、下辈子再也不要见了。
北营兵马包围城池,城中暴.乱四起。
温彻一夜一日没睡,一边派兵紧闭城门抵挡城外叛军,一边亲自带人四处镇压平乱,捉拿城中可疑之人扔下狱。
他隐约觉得不对,但疲惫紧绷的神经让他没法停下来仔细思考,他必须尽快平息事端,才能不让之波及到宫中的凌颂。
黄昏之时,手下亲兵来报,说在西边的城门口,捉住了欲要里应外合,为城外叛军开城门的刑道人。
这人早半个月已经出京去云游了,为何如今又会突然出现在京中?
温彻尚未来得及问,又有人来报,在刑道人藏身之处,发现了陛下近身内侍的尸身。
一众部下还在等候温彻发号施令,温彻已翻身上马,往皇宫方向纵马疾驰而去。
兴庆宫里尸横遍野。
温彻用力推开大殿门,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化为实质。
他的小皇帝满面是血,蜷缩在冰冷刺骨的大殿中,已再没有了生气。
温彻浑浑噩噩地走上前,跪蹲下地,颤抖不停的手指贴到凌颂鼻下。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个人再不会睁开眼,笑也好、哭也罢,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有。
他下意识地想要帮凌颂擦干净脸上的血,但是不行,无论他怎么擦,那些已几近凝固的黑血都擦不去。
污脏的血没入凌颂凌乱的发间,沾上他的脖颈衣领。
小皇帝爱干净,最讨厌脸上有脏东西,可现在他连帮他擦净脸上的血都做不到。
恍惚间,忆起当年。
他亲手将凌颂从殿后那口枯井中抱起,那时的凌颂全心全意地依赖他、信任他,仅有的笑脸也只给过他。
那时的凌颂还是个活生生的